研究

“元宇宙”臆造的新式乌托邦 ——展望下一代互联网的终极形态

“元宇宙”子虚乌有,虚拟空间变为实体世界更是捕风捉影。下一代互联网的终极形态是全真物联网,让用户有更真实的体验,而不是进入另一个实体世界。

【摘要】“元宇宙”子虚乌有,虚拟空间变为实体世界更是捕风捉影。下一代互联网的终极形态是全真物联网,让用户有更真实的体验,而不是进入另一个实体世界。

【关键词】“元宇宙”;超现实空间;新式乌托邦;全真 3D物联网

2021 年3月13日,腾讯网刊出《这家中国公司吃到了“元宇宙”红利:语音社交有多少潜力尚未挖掘?》的文章,到七八月间,“元宇宙”这一概念在我国媒体上火爆。有人说,“元宇宙”使用脑后插管实现人机接口,达到终极的“沉浸体验”;有人认为,元宇宙能在数字空间重构家园,“比物理世界大上数千倍,工厂和建筑都将有一个数字孪生体模拟和跟踪它们的实体版本”。有人干脆把元宇宙称为网络游戏工具和游戏引擎,“就是一个款更大、更吸引人的、更会毁掉好多人生的游戏”!一些研究者强调,“元宇宙”作为描绘场景交互技术,给下一代互联网带来新的发展模式,于是“元宇宙”闯进股市,纷纷炒作“元宇宙”概念股……有关“元宇宙”的种种说法,谈论的都不是宇宙问题,和天文现象毫无关系。许多研究者还没搞清这一概念的原意,就纷纷演绎它的奇妙未来,如醉如痴地沉湎于奇幻的实体网络(人们可置身其中)。

一、炒作“元宇宙”的数字幻影

国内网络界、信息技术人士和新闻与传播学界将Metaverse 译成“元宇宙”,把读者立刻推进云迷雾锁之中。这个英语单词究竟是什么意思?发明这个词的科幻小说描述了什么?“元宇宙”的译法究竟错在哪里?本文经过追本溯源之后,认为“元宇宙”纯属子虚乌有,不过是网络玩家的幽默臆造。

脸书(Facebook)的CEO扎克伯格2021年10月28日曾说“Metaverse就是下一代互联网”,他宣布把脸书改名为Meta,脸书公司全面向Meta转型。当时扎克伯格是怎么说的?笔者在美国网络上搜到美联社编辑劳伦特·吉列伦发表在几家网站上的采访扎克伯格的文章“Facebookwantstoleaninto the metaverse.Here'swhatitisandhow it willwork”——《脸书希望转向Metaverse,它将做什么和怎么做》。文章写道:“Facebook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周四宣布将公司名称改为MetaPlatformInc.,简称Meta,这可能是自科幻作家尼尔·斯蒂芬森(NealStephenson)在1992年的小说《雪崩》(SnowCrash)创造Metaverse这个词以来,发生的最大事件……书中描述了人们在一个脱胎于现实且‘始终在线’的平行世界中,以虚拟化身(Avatar)的形式自由生活。这个虚拟世界就是Metaverse。”劳伦特·吉列伦实际已经回答了什么是Metaverse,他认为:“把Metaverse想象成互联网带来的生活,或者至少是3D的呈现,你可以进入其中,而不仅仅是在屏幕上看。从本质上说,这是一个无穷无尽、相互连接的虚拟社区的空间,人们可以通过虚拟现实头盔、增强现实眼镜、智能手机应用程序或其他设备见面、工作和娱乐。”

在劳伦特·吉列伦的文章中,提到了宇宙(universe)一词,但没有出现Metauniverse或Metauniverse。从英语构词法看,verse不是universe的后缀,Metaverse不是meta和universe后缀生成的新词,没有“宇宙”的含义。根据汉语“元”的本意,“元宇宙”在词义上生拉硬扯,不可会意。汉语《辞海》和《现代汉语词典》对“元”的解释除了货币名称外,一是指“为首的”“主要的”,比如“元首”“元帅”;二是指整体的构成部分,例如“元素”“多元文化”“一元论”等;三是指某个时令的开始,比如“元旦”“元宵节”“元年”;四是指最先、最原始的东西,比如“元气”“元器件”。按照“元”的以上四种含义,把“元宇宙”理解为“首要的宇宙”“若干宇宙中的一个宇宙”“最原始的宇宙”或“最早的宇宙”都不符合“元宇宙”这个词出现的语境。可见,“元宇宙”这个概念悖言乱辞,语无伦次。有人强调,这是从英文翻译过来的,不能从汉语的角度去理解它的含义。

笔者在英文词典中反复查找,metaverse这一词汇目前还没有收入任何一部英文词典,根据英语构词法(词干的合成)将其译为“元宇宙”造成的遣词乱意,不能自圆其说。查遍《朗曼英语词典》《韦氏大词典》《牛津现代高级英语词典》等英文原版,meta和verse两个词的释义同汉语的“元”与“宇宙”不仅不相干,而且大相径庭。英文词典对meta的解释是“非正式”“以外的”或事物的变体与超越,根本没有汉语“元”的意思。verse是指“韵文、诗歌,或用韵文讲述美好的事物”,也有“精致版本”的含义,同宇宙根本不沾边。遵照英文的原意,metaverse在字面上较为合理的翻译应是“物象的版本”“超物象”(不是物象本身),可转译为“虚拟世界”或“超现实空间”。在GTC2021年在线会议上,英伟达、黄仁勋介绍了Omniverse的云平台,也使用了verse这一英文词。维基百科的解释是,“Omni来自于拉丁语,意为‘全’‘所有’;verse意为诗节、韵文、诗篇”。Omniverse是指“万能平台”,而不是“万能宇宙”。2020年9月,美国学者罗兰·艾森布兰德和斯科特·彼得森在《Metaverse——科技界最热门、最流行述语背后的故事》一文中写道:“metaverse是一个永久平行存在的世界,完全独立于真实的物理世界,拥有自己的货币和经济,人们可以在这里同时实时地相互交流和互动。”显然,把metaverse译为“超现实空间”或“虚拟世界”可能更为贴切。

为了弄清metaverse的真实含义,笔者阅读了英文小说《雪崩》的梗概(没有找到原书),想知道在什么情形下小说作者创造了这个词。根据“雪崩梗概”的介绍,这个词出现的情节是这样的:21世纪美国已经分崩离析,各州被分割成由大企业统治的特许城邦,政府也滑向二流企业,只有网络能为大众提供避难所。主人公希洛是洛杉矶的一名黑客,擅长剑术,以给美国黑手党送比萨饼为生。一天,希洛送货出了差错,不敢回到黑手党那里,遇到一名滑板快递员尤司·卒黎,两人决定投奔中情局(CIA和国会图书馆已合并),进入Metaverse的网络社会收集英特尔情报。希洛每天戴着护目镜和耳机,以化身出现在数字世界里,漫步在宽阔的街道、游乐园、商店、办公室和娱乐综合体。一个名叫L.BobRife的媒体大亨开始收集苏美尔人的工艺品,并创造了雪崩这种毒药想控制民众。在Metaverse里有人制造网络病毒打击世界各地黑客,损伤黑客和人们的大脑。希洛执行搜索和摧毁病毒的任务,同一切威胁难民的恶棍进行斗争,成为一名战士。

以上情节说明,metaverse 同宇宙没有任何联系,《雪崩》小说作者发明这个词借以说明在网络“虚拟社会”也充满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正如美国摄影师菲利兹·穆斯塔法在分析《雪崩》这部赛博朋克小说后所言:“Metaverse一词是作者创造的,是一个使用互联网和增强现实技术的虚拟现实。在小说中,用户用化身与其他人进行互动。”在我国网络及其学术界,不顾Metaverse一词的原意,鼓捣出“元宇宙”一词雷人,就像一桩无厘头的爆款,除了引发人们的离奇和神秘感外,毫无任何意义。

二、由反乌托邦滑向新式乌托邦

《雪崩》曾是脸书管理团队的必读书目,很多成员对构建Metaverse竭诚勠力、穷思殚智,都准备大干一场。《雪崩》的作者史蒂芬森2014年也在贝佐斯的引荐下受聘于MagicLeap增强现实公司,着手创造Metaverse。有些网络公司认为,互联网将成为超现实社会,是走出反乌托邦社会的唯一境地。2019年RTI国际公司高级企业战略分析师安吉里克·赫德伯格说:“50年后,即使身处不同的半球、国家和时区,一家几代人也会聚在一起共进晚餐,分享视觉、嗅觉、听觉、味觉和触觉。”《社交机器,为在线生活而设计》一书的作者、哈佛大学伯克曼·克莱因和互联网与社会中心的教员朱迪思·多纳斯评论道:“在接下来的半个世纪里,互联网将与包括人体在内的物理世界完全融合……我们将看到互联网与现实世界完全融合。”他们肯定,人类从现实不平等的邪恶社会(即反乌托邦社会Dystopian),能够进入互联网社会,这种想法绝不是乌托邦(Utopian)。

自1516 年英国人托马斯·莫尔创作《乌托邦》小说以来,充满梦幻、遐想、描述根本无法实现的美好社会的小说不断在西方问世,人们把这类作品称作乌托邦作品。到20世纪30年代,西方穷人的物质生活有了基本保障,但其政治独裁、资本寡头、强势家族以至黑社会对人民的压榨异常凶恶,作家描述这种同乌托邦社会相反的作品称作反乌托邦小说。1932年英国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英国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庄园》(1945)和《1984》(1949)、苏俄扎米亚京1921年写的《我们》(在俄罗斯1988年才公开出版,我国1997年出版,书名译为《反乌托邦与自由》)等成为反乌托邦著作的经典。到20世纪50-60年代,西方反乌托邦作品以科幻内容崭露头角,美国艾萨克·阿西莫夫1954年出版的《钢穴》、贾格·巴拉德1962年发表的《淹没的世界》、约翰·布鲁纳1968年出版的《站在桑给巴尔岛上》,对人类面临灾难的无能为力作了生动的描述。70年代后,美国、前苏联的航天技术有了重大突破,反乌托邦小说和科幻小说开始融合,把主题转向人类对宇宙的征服。外星人和地球人发生的种种纠集或遭遇,比如“星际旅行”“星球大战”“和外星人生子”等以宇宙为背景的故事,让年轻一代如梦如痴。但直到今天,科学技术还没有达到让人类可以在太空自由地呼吸、天马行空地独来独往,这类科幻作品注定叙说的是奇幻的乌托邦。进入21世纪第一个10年,许多智能网络研究者预测,数字技术的发展将达到令人无所不能的地步。

脸书的CEO 扎克伯格充满信心地认定,“你可以把Metaverse想象成一个实体互联网,在那里你不仅仅是观看内容,而是置身其中”。“五年后,人们将能够在他们想要的地方生活,在他们想要的地方工作,但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他们会感到他们就存在于网络里。”美国英伟达智能数字公司创始人和CEO、美籍华人黄仁勋也认为:“Metaverse是个3D世界,在这里你可以和朋友厮混……甚至可以进行时光旅行,或是以光速前往遥远的地方。”英伟达模拟技术部副总裁莱屋·雷巴瑞迪安解释说:“最终我们所谈论的是创造另一个现实、另一个世界,它和现实世界一样绚烂美丽、缤纷多姿。”我国也有人提出类似的展望:“如果脑机接口能连接上你的感官神经,你不用睁开眼,你可以看到元宇宙的世界,你可以感受到虚拟世界中人物相互触碰的感觉,你可以在虚拟世界中吃美味大餐。”

以上所有这些预言、设想或技术幻觉都是新式乌托邦,因为除了航天员坐在火箭顶端的太空舱里,没有人能够走出地球的物理空间。虚拟现实是媒体描绘、塑造的空间,属于第二性的意识环境,人与社会作为第一性的东西永远不会进入第二性的场景。阉割这个唯物主义常识,把人类的意识反映和物理世界混为一谈,编造超虚拟空间的神话,只有迷恋梦幻的人才能相信。最直观、最简单的例子将击碎这种梦想,比如墙上挂着一幅你在大山里拍的照片,尽管山峦起伏、风景秀美,但你却不能走进去。许多人都看过3D 电影,不错,网络虚拟现实的原理和它的逼真效果,远远超出3D电影和墙上照片给人们的感受,但二者都是第二性的意识现象,不可能从现实社会跨进去。

脸书的CEO 扎克伯格的幻想遭到西方许多人的批评,认为他提出的那套设想不过是“数字胡言乱语”“婴儿做的蠢事”。美国Gawker网站对其挖苦说:“Facebook正在重新命名为Meta,并在metaverse上下了很大赌注,metaverse是一个‘沉浸式虚拟环境’,为我们所有人创造‘世界’,让我们都死在其中。”Gawker网站在这篇《在虚拟空间你不能做的事情》一文,列举在虚拟空间人们无法把“洗”完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无法用心灵感应发出“救救我”的信号、无法在停电后点燃蜡烛、无法拥抱自己的妈妈、无法享受美妙的性爱等28件事后发出怒吼:“把马克·扎克伯格送进监狱!”笔者在百度上看到一篇文章后,立刻理解了Gawker网站为什么提出要把“扎克伯格送进监狱”。这篇文章写道:“在虚拟世界可以杀人放火,可以抢劫强奸。这里面的兴奋和刺激,是人性的本能需求,在现实世界无法满足,于是,人们就转向了虚拟世界。”如果进入metaverse这个新乌托邦,人们确实不是在那里乖乖等死,就是为非作歹、发泄丑恶的人性,难道这就是我们期待的下一代的互联网吗!?

三、割皮开颅:臆造“元宇宙”的噩梦

许多metaverse 的幻想家和设计师都胸有成竹地预言,超现实世界的彻底实现需要同人类的大脑、神经系统建立生物对接,运用植入技术将芯片之类的器件插入我们的身体。2014年大卫·肯德在《今日美国》报发表评论说,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人员已经开发了一种新的可植入医疗设备,借用插件给病人施药代替注射。麻省理工学院的罗伯特·兰格植入心脏起搏器、骨假体和硅胶做得十分成功,启发网络狂热者和“生物黑客”表示:“我们希望利用现有技术,创造出增强或升级人类体验的设备。”2013年一种名为Circadia的设备被植入了一位成员的手臂,通过蓝牙把体征传输到智能手机上,使用LED由皮肤显示他的人体生物信息,而不是他的思想意识。此后,有人也提出质疑:“植入式技术是可以直接插入人体的物件,在宠物身上植入GPS追踪芯片已经很普遍。但这项技术将会是什么样,谁将能塑造它?它可能产生什么害处?人们对此没有共识。”

有些网络实业家和网络玩家,对植入设备作用于人的意识,把虚拟世界变为实体世界深信不疑。2016 年网络资深记者玛格丽特·莉尔登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举行期间,对800名网络及相关行业领袖进行了一次关于软件对社会影响的调查。她在《未来的手机将被植入你的大脑》一文中写道:“虽然将手机植入你的头、手或手臂听起来像是科幻小说,但这确实是合乎逻辑的下一步。至少,这是接受世界经济论坛调查的有影响力的行业领袖们的想法。”“许多人认为,由于软件的进步,我们正进入一个重大变革时代。这包括人工智能、联网设备、3D打印,没错,还有我们大脑中的手机。”美国IDARE有限责任公司的执行合伙人马克·布伦曼预言:“互联网对我们来说将变得透明。我们会用植入设备来思考。没有隐私。一切都会被记住,不会有宽恕。虚拟现实将成为现实。‘虚拟’的概念将几乎消失。人们将比我们今天更难以区分事实与虚构。”Broadcast Tool&Die的顾问和软件开发人员大卫·柯蓝回应说:“我相信人与机器的进一步融合是不可避免的。也就是说,更多的设备将被植入我们体内,我们更多的思维将被‘植入’到设备中。不可避免的‘奇点’将导致人类的变化,并将提高我们向混合‘机器’进化的速度。我还相信,新材料和人造材料将变得‘智能’。例如新材料将有‘自我意识’,能够沟通问题而不会失忆。”“所有这些材料,以及用它们建造的东西都将参与到连接的世界中。我们将看到‘真实’和‘虚拟’生活之间的界限进一步模糊。”这些推测和判断,已经理想化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除人脑或哺乳类动物的大脑,其他任何材料绝不会产生“自我意识”,只能下载和传播意识符号。

梦想进入metaverse 空间生活的人,几乎都把希望寄托在人体插件上,对割皮开颅、完成脑机接口特别看重。国内有人这样描绘脑机接口的作用:“通过大脑与电脑的连接,人们可以在虚拟世界中自由地获取信息、开展社交,甚至获取味觉、触觉等多种感官的体验……在脑机接口的元宇宙中,你触摸一块石头,你能感受到石头的纹路、温度;当你把它拾起来,你甚至能感受到它的重量。这样,脑机接口将彻底打破现实与虚拟之间的壁垒,人们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手去‘触摸’,用自己的耳朵去’听’。在那天,人类真正地居住在虚拟世界也将成为可能。”把脑机接口视为进入虚拟世界的大门,并在那里美好地生活,完全是异想天开。英国南安普顿大学计算机科学教授、网络科学研究所执行主任温迪·霍尔夫人警告说:“我相信,到2059年脑机接口将充分发展,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仔细考虑在法律和伦理框架下使用它,人工智能的应用对人类的未来可能是可怕的,那么脑机接口就是噩梦的东西。”这不仅是噩梦,脑机接口除了能解决生理上的残疾问题,对支配人类意识、拯救人类的生存,完全是空穴来风。

20 世纪70年代,在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资助下,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对脑机接口开始研究,几十年来最重大的突破就是解决了残疾人大脑失灵、不能指挥四肢的问题。直到今天,借助大脑插件直接向大脑发送信号,让人看到、听到特定的外界信息,并理解这些信息的含义与作出反应,仍然无法做到。人脑有约140亿个细胞,丘脑是发生意识的核心器官,丘脑、大脑皮质、下丘脑、杏仁核以及基底核、小脑等对意识的形成发挥承载作用,意识产生的决定因素是人脑神经元中少量的遗传信息,后天经历和知识学习则是意识形成的主要基础与内容,任何头部插件都无从捕捉这类无形的东西。直到目前,科学家们还无法掌握大脑产生意识的秘密,可能永远不能了解这个秘密。最近10多年,生物学和医学专家对大脑的了解比以往任何一个世纪都多,但除了知道小脑协调运动并参与学习、中脑控制与反射动作、前脑(又称大脑)保存记忆和让人思考外,对意识的机理毫无所知,借助脑机接口支配大脑的意识根本无法做到。附着在头皮或侵入皮下的脑电图仪(EEG),由于头骨的阻挡,脑电波的外传受到干扰,脑信号被扭曲。“不管你把电极放在什么位置,巨量神经元电压差异的信号都被过滤、放大或缩小,捕捉到的星星点点的大脑意识活动已经失真。即使具有高分辨率的核磁共振成像,也仅仅捕捉到人在眨眼、注意或在冥想的信号,其内容却无法识别,所以脑瘫病人无法做到与周围环境的交流。”

如果采取颅骨植入物,深入到脑细胞和脑神经元,植入设备也不可能读取遗传信息和后天经验,因为遗传信息和后天经验都是无形的表象。正如《脑机接口在瘫痪患者沟通中的应用及其对意识障碍的影响》一文所说:“脑颅植入物无法转换和传播意识,它唯一的功能是,当脑信号传递到另一台机器,只能对残疾人瘫痪的肢体提供运动的趋力,让其获得越来越多的活动希望和扭转肢体的动作。” 有的研究者认为,微型芯片植入物是一种射频识别(RFID)方式,它连接的线圈天线,被安置在一个特殊的生物惰性玻璃胶囊中。想要进入metaverse的人,不仅头部被切口,而且每天要戴着这个天线。美国的研究人员告诫:“植入设备所带来的风险,包括缺乏隐私保护,以及攻击者强行移除设备的可能性,至少可以说是令人生畏的。”使用脑机接口既不能增强人的记忆和思维能力,又不可能让人通晓万事万物,任何人都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安装这种无用甚至可能致残的插件。

四、全真3D互联网的终极形态

互联网不可避免地要迭代,其终极形态只能是全真3D 物联网。腾讯CEO马化腾2020年底在公司内部刊物《三观》中提到,现在,一个令人兴奋的机会正在到来,移动互联网十年发展,即将迎来下一波升级,我们称之为“全真互联网”……“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无论是从虚到实,还是由实入虚,都在致力于帮助用户实现更真实的体验”。百度副总裁马杰认为:“目前,蹭元宇宙概念的公司多,而且真假难辨。虽然几乎所有人都确定,元宇宙将是未来,但究竟何为元宇宙,人们尚未达成共识。”

“元宇宙”子虚乌有,虚拟世界变为真实世界更是捕风捉影。本文赞成马化腾“全真互联网”的概念,目标在于“帮助用户实现更真实的体验”,而不是进入另一个平行世界。笔者 2005年在《新闻学前沿》一书中对此有过类似的预测:

预计在21 世纪第二个十年,更为神奇的传播革命是全真电视网络的出现,又称全真媒体。这种视频网络作为媒介的天使和福星,将给人类带来全方位的实境传播,把人类带到世界每个场合,迅速消化在最新观念里。

数字化、宽带传输系统、低轨卫星和微型芯片集成电路处理器的发明和应用,随时可以代替穷人或忙人的旅游。任何人都可以穿洋越海,周游列国,时空转换可以在瞬间完成。科学家们梦寐以求的光速飞行在全真网络上实现了。想象一下:我刚才还在黄山眺望群峦叠嶂,十几秒后就来到埃及的金字塔下,接着我又在澳大利亚的悉尼大剧院里环视……宇宙的体态、地球的风光、战争的硝烟和警察抓小偷之类的小场面,都尽收眼底。人类到了无所不视的地步……在这种视频中穿行,人类体验到高视阔步的感觉,神游宇宙的幻想实现了。

值得注意的是,到21 世纪末也许更早一点,可能出现由仿真系统构成的全能电脑和全能网络。每个电脑既是大屏幕电视又是思维的处理器,成为全人类的共同大脑、共同的视觉和听觉。这一全球媒介,不单是信息媒体,还是人类思维的媒体,不仅让我们看到什么,而且让我们正确地认识和追求什么。在全球传播时代,生活的每个浪花都将展现在每个家庭的宽屏幕网络电视上,淋漓尽致地展示人类的生活足迹,在这里可以看到一切,知晓一切。新闻报道是一个充溢着生命与情感的过程,发出的每条新闻都是同步社会的真实写照,在全能电脑自由生长的情况下,它最大限度地搜索事实,把听到、看到的东西忠实地记录下来,成为一架直接、坦率和永不停歇的吐纳信息的机器。

全能电脑和网络同人的生存完全融合,成为人类生存的工具和方式,在网上人们没有做不到的事情。用户通过它知晓世界的一切,各国民众借助自动翻译随时进行实时交流,网上视频会议的范围扩大到全球,除非你不愿意旁观和旁听。人们的生活已离不开全能网络:人们在网上从事各种工作和商业活动(网络售货今天已经实现);输入一两个乐句和故事梗概,全能电脑能创作一篇音乐作品和饶有兴趣的小说;家务活也由全能电脑和网络为你做得有条不紊。你在公园领着儿子观看鸳鸯戏水,用新式手机(具有翻译、写作和自动摄编视频功能)打开家里的冰箱和天然气炉灶,指挥家庭机器人做好饭菜,并把凌乱的客厅和居室打扫得干干净净。

整个社会已经智能化、网络化,物联网把所有城市和乡村连接起来,道路发电、无人驾驶和环境清扫都由网络指挥机器人完成。今天你没有去工厂上班,在家里的电脑或手机上可以操作车间里的机器人组装汽车;农民不用亲自下地,在农舍同样可以使用电脑和手机驱动播种机或收割机,完成田间所有活计。全能网络同无处不在的视频监控器与几百颗高精度低轨卫星摄像装置紧密相连,形成三维视频的输入输出系统,地球任何角落发生的事件都会被抓拍并发到物联网里。网上的新闻报道呈现3D 场景,物理环境、人的行为和不同人的话语和表情清晰地传播到世界各处。人们使用全能电脑和手机可以近距离目睹各种公共场所,只要有亲朋好友的网址,也可在网上目睹他们的居室。你对物理世界尽情享受身临其境的体验,作为3D场景的旁观者,可以拉近或推远距离,你的身体却不能进入网络场景。如果你要进入虚拟空间,只能把自我拍摄的视频发到网上,在虚拟空间活动的是你的视频,不是你本人。

呈现3D 视频的全真物联网是未来网络的终极形态,一旦进入这种全能网络,人们的眼前就是无限逼真的现实世界。它与今天互联网不同的是,展现出的三维景象不仅提供视觉、听觉体验,还提供触觉和味觉感受。触觉和味觉体验来自粒子传播和量子纠缠原理,借助鼻套和手套之类的装置捕获物品质感和气味粒子,通过量子信息完成粒子转换。触觉与味觉粒子的传播技术不仅复杂,而且成本极高,即使在最近几年能够做到,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普及。全真物联网与电脑展示的世界,尽管称作虚拟现实(VR),但用户感受到的各种知觉——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和广阔背景借助AR、VR、MR和全息成像技术,极大增强了3D图像的真实感,让用户看到栩栩如生的立体世界。不过,全真网络不用各种穿戴设备,“摘掉眼镜,现在已经是3D技术的下一个攻关课题,目前已经有一些家电厂商研制了一些不戴眼镜就能看到立体影像的电视机,另外科学家们也在尝试利用全息成像技术来实现立体效果,后者已经在一些大型活动中成功运用”。

全真3D 网络以区块链为基础,所有区域和行业的公共信息都相互链接,一切信息对所有用户开放,任何人都可通过公开接口查询数据,整个世界因而高度透明。用户广泛参与信息交流和网上讨论,对所有事物容易识别真假并形成共识,因为任何谣言最害怕知情者在网上的“更正”和“声明”。一个假事件在网上出现,随即有许多知情者纷纷把事实真相拿出来,造假者的卑劣行径遭到指责。这种全真3D网络以人工智能为支撑,巨量数据在瞬间就能被分离为现象与本质,生成准确的内容。AI技术操纵应用程序和云数据平台,自动监控阈值,使网络高速有效地运转。人工智能使全真网络具有强大的算力,云端GPU不仅优化了算力,而且使视频的三维效果达到精致化。这一切在终端设备上完美、便捷地体现出来,使用户得心应手地工作、学习、生活和娱乐,在感官上跨越了现实与虚拟的界限,这同渲染用户身体进入“元宇宙”的梦想有着天壤之别。

“元宇宙”的拥护者宣称,在虚拟世界你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职业、身份,任意叙说自己的故事,实现自己儿时的梦想;在虚拟世界中交友、工作、生活,甚至度过自己的一生,一直沉溺于快乐之中。这个世界让你无所不能。 实际上,这不是访问和使用互联网,而是制作“自我游戏”的视频。你想在游戏里就业,没有人给你发工资;你想在游戏里生活,没有饭吃,玩久了饿得发慌,不得不脱掉穿戴工具开始做饭吃饭。你在游戏里交友不难,当你停止播放“游戏”,不管你交的是男友还是女友,都将无影无踪。“元宇宙”这种乌托邦,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玩物丧志。

(作者为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原文详见新闻爱好者杂志2022年第2期或中国知网、万方数据、龙源期刊网、重庆维普等,如转载、引用请注明来源于新闻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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