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读

围绕元宇宙视域下的一系列新兴传播技术，国外媒体近年来做了不少深度融合的有益探索，从中可以看出一些媒体融合的最新趋势 。

“元宇宙”（Metaverse）概念在新闻传播领域的迅速渗透为进入深水区的媒体融合注入了新的活力。先进技术是媒体融合内容创新和运营创新的核心驱动力，而元宇宙正是一系列先进技术的总和，包括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混合现实、数字孪生、区块链、人工智能、虚拟人、游戏引擎等新兴技术的集成和创新。元宇宙与媒体融合在底层逻辑和推动媒介进化的目标上是一致的。新闻传媒聚焦的是现实世界新近发生的事实，而元宇宙将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相连接，为现实世界赋能，也在受众逐渐习惯虚实转换的时代，赋予媒体跨平台的传播力和延伸至虚拟世界的影响力。尽管元宇宙处于发展初期，尚不成熟，仍有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但是其概念之下的各个支撑技术已经在生根发芽并逐渐枝繁叶茂，为媒体在技术层面突破融合关卡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拓展方向。围绕这些新兴传播技术，国外媒体近年来做了不少媒体深度融合的有益探索，代表了全球媒体变革的最新趋势。

元宇宙与媒体融合

提起元宇宙，人们就想到平行世界、虚拟世界和全真互联网，它与现实高度相似，甚至与之实时互动。“元宇宙”一词出自1981年美国数学家弗诺·文奇撰写的《真实姓名》一书，1992年美国作家尼尔·斯蒂文森在科幻小说《雪崩》中也运用了该词，二者都通过想象构建了一个虚拟世界，前者还提到了“脑机接口”[1]。这一概念被人们熟知是在2021年，标志性事件是扎克伯格把Facebook更名为Meta，宣称未来五年内将把它从社交平台变为元宇宙“入口”[2]。尽管元宇宙尚没有一个公认的定义，但学界普遍认为，它是一种未来融合形态[3]，以“虚实融生”为显著特征[4]，是物理现实、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的相互融合[5]，是自然人、虚拟人、机器人的“共融共生”和“虚实和谐”[6]。可见，“融合”是解读元宇宙概念的关键词之一。

“融合”（convergence）一词被广泛应用于传播领域与伊契尔·索勒·普尔提出“传播形态聚合”（the convergence of modes）概念密不可分。事实上，学界和业界广泛探讨的媒体融合不仅包含形态上的融合，还包含传播技术融合、所有权合并、组织结构融合、采编技能融合、叙事形式融合等[7]。元宇宙其实是典型的技术融合，同时又由此可能引发其他几个方面的融合。学者们所预言的全媒体、跨平台、互联互通、汇流至一个数字平台的“大融合”[8]，与元宇宙的愿景不谋而合。综上，元宇宙与媒体融合的底层逻辑相通，二者均试图通过万物互联及各种技术、内容、形态乃至组织机构和所有权等方面的聚合而实现虚实融生和媒介进化。本文在元宇宙的视域下讨论路透社、美联社、法新社、BBC、NHK、纽约时报等国外媒体融合的最新发展趋势，特别是技术维度上如何实现突破，从而驱动其他维度的变革。

游戏互动促进知识分享和用户增长

电子游戏技术是元宇宙的重要支撑技术之一。英美媒体进入游戏领域由来已久，路透社早在2006年就在虚拟游戏“第二人生”（Second Life）中设立分社并发布新闻，与真实世界实时互动[9]。把内容与游戏相融合，使二者彼此镶嵌，通过游戏吸引用户参与，进而传播内容，并进一步增加订阅，这种策略频频被英美媒体采用，近年来这一趋势更加明显。

在新冠肺炎疫情和“信息疫情”（infodemic）同时在全球暴发的背景下，今年2月，BBC新推出一款由世界卫生组织支持，剑桥大学社会决策实验室（Social Decision-Making Lab）和英国内阁办公室等机构联合开发的鉴别新冠肺炎疫情消息真假的网页游戏“Go Viral!”，试图通过虚拟游戏来帮助人们解决现实问题。这个游戏旨在5分钟的时间里通过与用户的实际互动来“手把手”教会人们识别假新闻的病毒式传播方式。游戏一共包含三个“级别”（level）：第一级别提供若干条信息，用户通过选择数字1至7来反馈每条信息对自己的迷惑程度，“1”表示“完全没有”，“7”则表示迷惑性最大，然后引导用户自己在社交媒体发布信息，实时监控点赞量（Likes），最后发现一些情绪化的表达和表情更容易引发信息的病毒式传播，由此告知人们遇到煽动性的语言和情绪化的表达要学会鉴别。游戏的第二级别引导用户选择一个被精心包装过的“假专家”（Fake Expert），并观察其在社交媒体发布的动态及支持者飞速上升的情形，从而说明人们容易被一些“假专家”迷惑，当再次遇到这类信息的时候，要注意核实消息源的可靠性。第三级别考验用户的质疑能力，告诫人们在当今时代对信息“保持怀疑”的必要性。此外，该游戏还可以和好友比赛，比较谁的得分高。[10]游戏是人类的原始本能和天性，通过游戏的方式在“后真相”时代帮助人们提升媒介素养和假信息鉴别能力，这款游戏可谓用心良苦，也体现了媒体融合从形式上的聚合进入通过精心组织内容从而影响现实的新阶段。未来，在元宇宙的技术条件下，游戏与知识性内容传播的融合将成为常态。

游戏也是英美媒体所有权融合探索的新领域，因为它有可能拉动媒体用户数量的大幅上升。自从2011年推出“付费墙”（paywall）以来，纽约时报的盈利模式就从广告转向订阅，增加订阅量成为一项重要任务。今年1月底，纽约时报宣布以上百万美元的高价收购一款突然爆火的拼词游戏Wordle。这款游戏由一位名为乔希·沃德尔（Josh Wardle）的软件工程师设计，短短几个月用户就增长至几百万。游戏规则其实非常简单：每人每天有六次机会猜一个五个字母的单词，如果字母及其位置都正确，就显示绿色；如果字母正确，位置不对，就显示黄色；如果单词里不包含这个字母，就显示灰色或黑色。纽约时报的游戏应用（Games app）早就有一些猜词类的游戏，比如“纵横填字”（crossword）和“拼词小蜜蜂”（Spelling Bee），据称去年一年这两款游戏被玩了5亿多次。沃德尔表示自己也是因为疫情期间特别喜欢玩这两款游戏，才开始设计Wordle。据了解，纽约时报去年11月的订阅数接近840万，其目标是2025年达到1千万。[11]填字猜词游戏是从传统媒体延伸至数字平台的“老游戏”，正因为“老”才吸引了各个年龄段的用户，但又因其推陈出新，不断创造新玩法，才能长盛不衰，适应各种平台。从既有的优质产品中发掘可以新媒体化、数字化、互动化的资源加以改造、利用和升级，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新思路。

扩展现实提升用户体验和内容品质

元宇宙的另一项核心技术是扩展现实（XR），即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混合现实（MR）等技术的统称。虚实结合、人机交互是该项技术的核心，它能为传播效果带来颠覆性的变化。国外媒体在这方面的努力已经持续了较长时间，近年来又有新的动向。

如何把扩展现实技术应用于广播电视领域，使观众有沉浸式互动体验，实现全息影像效果？为了推动新技术更快进入新闻生产，日本广播公司NHK开发了“空间共享内容观看系统”（space-sharing content viewing system）、“360视频比对回放系统”（360-video comparison playback system）、“光场头戴式显示器”（a light-field head-mounted display）、“高清柱面显示器”（a high-definition cylindrical display），并开始研究用于高清晰度VR图像的理想头戴式显示器所需的空间显示特性。其中，“空间共享内容观看系统”利用VR和AR技术，允许在不同地点观看相同内容的观众通过对话、手势和肢体语言相互交流，拉近了人们的物理和空间距离，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内容观感和沉浸体验。[12]去年，NHK大阪台应用这一系统制作了一档歌唱比赛节目，使因新冠肺炎疫情无法见面的人们可以同唱一首歌。例如，在一期节目中，在东京工作的父亲被邀请和居住在大阪的女儿一起唱歌。父亲在东京的照片是使用深度相机（depth camera）拍摄的，该相机可以捕捉他的3D数据，并通过网络传输到大阪，与连接到头戴式显示器的小型相机在大阪拍摄的家庭图像组合在一起，营造出父亲和家人在同一个空间里一起唱歌的场景。[13]据NHK科学技术研究所预测，2030-2040年，人们将能在日常生活中的任何时间和所有地点使用自己选择的设备欣赏和体验具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的内容。真实和虚拟空间的融合也将产生不同于以往的内容创作环境，新闻工作室不仅会捕捉视频和音频信息，还会捕捉各种空间数据，例如3D形状和纹理。下一代音频控制台有望使节目音频能够根据每个观众的偏好和观看环境进行更改，并且搭配多声道沉浸式声音。[14]

除了感官上的效果提升外，国外媒体还注重利用技术强化和升级内容品质。路透社于2021年初上线全新网页，包括全方位的内容体验，兼具专业度、深度和广度。在新的Reuters.com网站上，用户不仅可以看到全球新闻报道，还可以找到对地区新闻和行业的深入报道，如能源和可持续发展领域、金融评论等，此外还可以在线上参与全球性虚拟会议。[15]路透社新开发了一个名为“Reuters NEXT”的板块，类似“全球虚拟会议室”，汇聚了全球领袖和前瞻思想家，致力于解决全球性的共同议题，以激励、推动行动并加速新方法应用的策略来应对未来一年面临的挑战。此外，“Reuters Plus”板块主要通过创意报道、动画新闻、摄影报道、互动新闻等创作方法为读者提供360°沉浸式体验。[16]可见，国外媒体在关注传播形态融合的同时，也致力于报道全球性议题，引导国际舆论，打造面向未来的、融合形态的全球新闻是其努力的方向。

人工智能辅助内容搜索与事实核查

元宇宙的实现离不开人工智能技术，写稿机器人、聊天机器人、虚拟主播等人工智能辅助新闻生产的新动向屡见不鲜，国外媒体积极把这项技术引入新闻产制、传播、反馈的各个环节，并且朝着精细化、拟人化方向发展。技术公司与媒体之间的合作成为常态，媒体之间的技术共享也成为新的趋势。

人工智能搜索技术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便利，近年来兴起的语音搜索试图解放人类的双手，使人与机器通过口头对话完成搜索过程。然而，语音搜索的难点在于人类的语言很复杂，有俚语、地方方言、口音和外来术语等，机器判断常常出现偏差。BBC与微软公司合作推出的人工智能语音助手Beeb在这方面有新的突破，“语音+人工智能”团队的工程师们试图控制用户体验的各个方面，包括“OK，Beeb”关键字、Beeb的声音以及它响应用户请求的方式。BBC的音频和视频目录非常庞大，仅播客就有5,000多个标题，代表数百万个声音片段，他们使用了一套名为Custom Speech的工具，以确保Beeb能够识别关键内容，比如播客标题。该团队通过一个自定义模型来识别BBC的词汇，从而提高语音文本的准确性，并克服说话风格和背景噪声等语音识别障碍，创造了一种富有表现力、听起来很自然、由深度神经网络驱动的声音。更进一步，Beeb可以通过“语言理解”（Language Understanding）服务推断用户的意图。例如，当Beeb识别出用户想要播放某一播客的意图时，请求会发送到提供音频和视频内容服务的机器人。[17]这就进一步赋予用户主动权，使人们能够方便、快捷、轻松地通过提问和聊天的方式获得所需内容，强化了媒体的服务功能。

此外，人工智能技术还被广泛运用于事实核查，在这方面法语媒体近期有比较大的动作。在谷歌法国公司的技术支持下，法新社牵头成立了打击虚假信息联盟，特别是致力于发现和抵制2022年法国大选期间社交媒体上的假新闻。截至2月8日，共有包括欧洲新闻台、法兰西24电视台、法国国际广播电台、法国电视5台在内的21家法语媒体机构参与。参加联盟的所有媒体将获得访问法新社创建的数字调查培训模块的权限，并且使用可用于验证在线信息的数字工具。[18]法新社在联盟中扮演了领袖角色，希望借助技术的力量，联合尽可能多的新闻媒体共同打击虚假信息，这就使媒体融合从技术层面进一步上升到了内容品质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