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步入元宇宙，“入口”的寻找与建设是现阶段发展的重中之重。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郭婧一和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喻国明教授在《传媒观察》2022年第6期刊文认为，当前作为元宇宙入口的VR眼镜、游戏等已初具规模，“数字资产”（数字藏品）作为元宇宙入口的新媒介的论证也已经完成，但元宇宙这样博大精深的文明形态绝对不止于目前少数的几个入口。本文以智能网联汽车作为研究对象，较为系统地阐述这一引导人们步入元宇宙时代的全新的未来媒介，并对其作为未来元宇宙入口的技术支撑与关键性特征进行论证。
问题的提出：寻找元宇宙的入口
“元宇宙”是社会历史发展的一个全新里程碑。从本质上来说，元宇宙不是一项技术，不是一个产品，不是一个场景，甚至也不是所有技术的集合体，元宇宙其实是一种数字革命以来所发展起来的全部技术与社会现实融合发展的全新的文明形态——如同原始文明、农耕文明、工业文明一样，数字文明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全新阶段。它使人类进入到一个更具自由度、更高灵活性、更多体验性、更强功效性的超现实世界之中。必须指出的是，元宇宙是一种社会的“深度媒介化”，它不同于以往“媒介化”的理论与实践，而是一种社会发展的全新范式——以互联网与智能算法为代表的数字媒介作为一种新的结构社会的力量，其作用于社会的方式与以往任何一种“旧”媒介不同，它下沉为整个社会的“操作系统”，所引发的是社会形态的根本性和颠覆性的巨大变迁。
步入元宇宙，“入口”的寻找与建设便是现阶段发展的重中之重。这一入口必须是一种具备“以互联网与智能算法为代表的数字媒介作为一种新的结构社会的力量”，同时又是一种能够与人们现实的社会生活实现无缝式连接的“媒介物”。当前，VR眼镜、游戏等已初具规模，但像元宇宙这样博大精深的文明形态绝对不止于目前少数的几个入口。最近，我们已经完成了“数字资产”作为元宇宙入口的新媒介的论证，本文则关注方兴未艾的智能网联汽车，它将是一个引导人们步入元宇宙时代的全新的未来媒介，即入口。
随着《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2021-2035）》《节能与新能源汽车技术路线图2.0》以及《智能网联汽车技术路线图2.0》这几份定调未来十余年顶层设计文件的发布，智能网联汽车在信息通讯、人工智能以及互联网等行业深度融合的大背景下被推到了经济转型发展的台前。在汽车智能化发展的规划之下，2021年9月北京举办世界智能网联汽车大会期间，车企展现出了更强的底气与雄心。比亚迪产品规划及汽车新技术研究院副院长刘柯表示，汽车会是继手机之后的第二个移动终端，而用户进入车辆后，车机系统能否100%接管、替代、超越手机的所有功能将是智能汽车的唯一判断标准。智能网联汽车将成为引领我们走向元宇宙的一个全新入口。
智能网联汽车面向元宇宙市场发展和应用的滥觞
有学者指出，智能网联汽车不仅是下一代的汽车产品，更是集个性化需求和数据收集终端为一体的交互式平台。刘柯也认为，未来汽车的属性将不只是交通工具，而是融娱乐、通讯、办公、购物等于一体，以用户为中心、以场景为驱动的智能座舱。在这一共识之下，国内申请元宇宙商标的车企逐渐增多，蔚来汽车的“蔚宇宙”、奇瑞的“OMODA元宇宙”、上汽的“Z-Universe”等超10家车企注册了元宇宙相关商标。相较于这些刚开始布局元宇宙的车企来说，上汽旗下的智己汽车则已经在通往元宇宙的路上迈出了第一步。
去年8月，智己汽车正式上线了“原石谷用户数据权益计划”，旨在构建用户数据的价值确权体系和未来形态的社区秩序。智己汽车用户将在“原石谷”集结，拓荒“原石”、积攒积分、升级装备、进化车辆。根据这一计划，“原石谷”将定量出产总量3亿枚“原石”，对应智己汽车创始价值的增长权益，用户可以通过“里程式开采”和“养成式开采”两大方式获取“原石”。在现实世界中，“原石”可被用于兑换各类硬件或软件空中升级服务。此外，智己汽车用户在“IM智己APP-原石谷”中签到、发帖，在营地中交流互动，参与线上线下活动等均能积累水晶积分，而车主用户无需开车，用水晶积分抽盲盒，就有机会直接获取“原石”。
智己汽车通过数据换权益的方式打破了真实汽车与虚拟汽车之间的结界，“原石谷”计划不仅将用户与企业深度联结，同时借助社区使用户之间建立联系。这种基于社交网络的关系正是未来元宇宙扩大规模和发挥价值的方向。当前，能够将现实世界与元宇宙进行连接的只有依托游戏支撑的VR，而随着元宇宙中信息内容和种类的不断丰富，仅凭借VR入口将无法满足用户体验不同平台、产品的需求。此外，VR设备的重量以及贴身感也会使长时间佩戴的用户感到不适。因此，智能网联汽车作为未来元宇宙入口也就显得势在必行了。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到未来智能网联汽车的发展方向：无人驾驶只是中期目标，借助5G/6G等高速网络、无人驾驶技术、用户大数据以及其他配套基础设施成为元宇宙的新入口，让用户在自己的爱车中驶入元宇宙才是智能网联汽车要征服的星辰大海。
智能网联汽车成为元宇宙入口所需的技术支撑
（一）强大、稳定、安全的基础设施
高速网络、智慧交通和数据存储平台将是智能网联汽车成为元宇宙入口的重要基础设施保障。稳定、高速的5G网络覆盖是元宇宙实现的核心要素之一，智能网联汽车相较于传统元宇宙入口设备还具有快速位移的基础性功能，因而对5G/6G信号的覆盖率、稳定性和强度的要求会更高。在交通侧，能够与智能网联汽车进行信息交互的智慧交通系统将是助推汽车穿梭于现实与元宇宙世界的重要设施。去年7月，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交通运输部联合印发了《智能网联汽车道路测试与示范应用管理规范（试行）》的通知。在今年4月，雄安新区智能网联汽车道路测试与示范应用正式启动，该项目重点推动车车互联、车路协同技术创新，旨在打造更多的无人驾驶测试场景。随着测试道路的应用以及试点地区的逐渐增多，辅助驾驶和自动驾驶技术的不断突破和完善，未来服务于智能汽车，使人、车、路、物实现互联互通的智慧交通道路将成为寻常。智能汽车是集数据生产、收集和交互于一体的超级载体，周鸿祎在2021年世界智能网联汽车大会上也提到，未来驱动汽车的既不是石油也不是电池，而是大数据。支撑这一数据收割机实现内外环境信息存储和交互需要绝对强大的地面和云端数据存储平台，因此，大数据的安全保障也将是基础设施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相互兼容、协同的软件系统
网联汽车所需的软件包括两大类，第一类是需要在现有软件基础上基于硬件设施进行优化和完善的软件，如高精准的地图和定位系统，辅助驾驶和自动驾驶系统，语音、人脸、指纹识别系统在汽车场景中的应用。第二类是需要搭建的部分，如智能芯片与车载系统，基于眼睛、手势、肢体动作实现的交互性操作界面。华为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U首席软件架构师崔爱国曾指出，未来，汽车领域需要统一的软件架构和操作系统，以便于主机厂商、上下游产业链的客户等生态伙伴协同开发软件。就用户而言，统一的软件架构和操作系统能够保证他们在元宇宙和现实世界中来回穿梭时，可以享受更多兼容服务带来的便利。不过，其实现的前提是基础设施的建立和安全运行以及两类软件系统的完善和兼容协同。
智能网联汽车作为未来元宇宙入口的三大关键性特征
智能网联汽车成为元宇宙的入口不只是虚无的想象，而是基于其自身属性特点以及未来发展的可塑性而言的。具体可以概括为三个方面。
（一）提供独立的运行空间
汽车是一个集确定性、封闭性于一体的独立空间。其形状、尺寸的确定性为多传感器的设置提供了条件，能够确保用户基于眼睛、手势以及大幅度的肢体动作被更加稳定、精准地识别和分析，并及时、高效、准确地做出反应。与此同时，汽车的封闭性也为场景的融合与打造提供了保障，在车内多屏幕和感光技术设备的支持下，智能汽车能够实现车内环境与外界环境的融合，而当用户畅游元宇宙世界时也可以根据用户体验的场景打造出具有超强沉浸感的环境。具备社交功能的智能网联车能够在驾驶员与家人或朋友进行交流时，将后者的全息影像投射到汽车坐席，这种基于实时场景触发的虚拟与现实的交互不仅能提高双方的具身在场感，更能够使用户感受到心理上的连接。此外，相较于体型较小的VR设备，汽车具有更大的容积，或许未来通过车内设备，在视听感知之上实现对元宇宙信息的五感通达将不再是想象。
（二）收集海量的用户数据
用户是汽车的服务对象，更是多种信息的生产者。从驾驶习惯到浏览记录，从平台使用到每一次制动，驾驶员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到大数据之中。与此同时，用户的其他智能移动设备也可以与汽车进行信息同步和共享，因此，智能汽车收集到的信息将是全面且巨大的。此时，一个重要且无法回避的议题便是汽车数据信息的归属权以及安全性问题。当前，智能汽车厂商收集的多是车主的驾驶信息，且多数车企包括特斯拉在内都对用户数据免费占有，智己汽车尽管通过“原石谷用户数据权益计划”对用户提供驾驶数据行为进行物质上的回馈，但随着未来汽车功能的全面升级，其产生的内容极度丰富、具有极大价值的用户数据的确权将是各方争夺的焦点。与此同时，由于数据量的庞大以及汽车场景的特殊性，智能汽车数据的安全牵涉的将不只是用户的隐私，更有车内驾驶员和乘坐者的生命安全。
（三）交互实时的环境数据
在对车内驾驶员和乘客收集信息的同时，智能网联汽车还能对车外的数据进行交互。将外界环境数据实时上传云端，也将车内的可共享信息向外界发送，从而保证驾驶员在两个平行世界穿梭时的稳定与安全。基于外部环境收集的数据，除了可以使车内的整体风格能够及时与车外场景保持匹配来提高驾驶员的舒适度之外，还能为智慧交通和道路损耗等进行实时检测并上传到智能的城市网络，为整个社区、城市的智慧发展提供基础数据。值得注意的是，智能汽车收集的车外环境不仅限于相对静态的基建类环境，还有其周围的动态环境，如周围车辆的行驶情况、车辆故障和交通事故等，从而实现车与环境、车与车之间多样态的信息互动。作为移动的智能载体，网联汽车借助定位系统以及社交平台协同提供的车与车间的互动，能够推动社交这一元宇宙发展的核心要素的多场景应用，从而使基于关系的社交网络在元宇宙和现实世界中实现交互同步。
智能网联汽车作为元宇宙入口所确立的未来媒介的全新样态
麦克卢汉提出“媒介是人的延伸”，智能网联汽车作为下一代的交通工具，能够借助自身更高、更快、更强、更聚合的属性打通元宇宙与现实生活的界限，使人们在虚拟和现实两个世界随时随地任意穿梭切换，帮助人们扩展其所能触达的边界，并实现信息的交互传递，这无疑意味着汽车将成为未来媒介的样态之一。与此同时，这种富有开拓性、集成性和创新性的媒介所能带来的变革也将是跨越性的。
（一）智能网联汽车成为媒介符合媒介进化的趋势
媒介革新的本质和前提是技术的发展，而以智能网联汽车为主体，汽车与人、车、路、物之间的互联，实现的是物联网发展的质的突破。与此同时，由于智能网联车也是互联网的移动终端，因此它将借助汽车行业的智能化进程成为集物联网与互联网终端于一体的复合媒介，继而带动整个交通侧的变革。同时，媒介的进化也意味着人所能触达的边界的大大扩展，藉由信息量与边界的扩展，人发挥能动作用的内容和空间也将呈几何倍数增大，这势必会给人们带来生活与传播在方式、习惯以及理念上的变革，从而朝莱文森提出的“服务和满足人类的需求”这一媒介进化的终极目标更进一步。
（二）未来媒介新样态：驾车驶入场景时代
作为元宇宙入口的智能网联汽车，不仅仅是把人从现实世界或虚拟世界的某一点送往另一点的交通工具，更是能够把人从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中随时进行转运的载体。有研究者按场景的界面形式将场景分为现实性场景、虚拟性场景和现实增强场景，智能网联汽车实现的便是在三种场景中任意穿行并连接彼此的功能。自身是移动设备的智能网联汽车能够在运行过程中收集海量的驾驶数据，同时能够搭载社交媒体、定位系统和传感器，这使它成为集场景时代的五大要素（大数据、移动设备、社交媒体、传感器、定位系统）于一身的超级媒介。在“场景五力”的协同作用下，网联汽车能够提供给用户的便不只有平行世界之间的转移和切换，更有基于场景的全方位信息服务。当越来越多的信息和服务依赖于由网联汽车塑造或关联的场景，使其成为集场景、关系和服务于一体的要素连接纽带，即元宇宙新入口，便实现了帮助人们在任何场景下做任何事的突破。届时，人们可以在更多样的状态下进入和体验基于“场景”的服务，以“在场”的方式具身参与到任意实践中，从而实现媒介作为“人的关系连接”在现实世界的最高形式。
（载《传媒观察》2022年6月号，原文约7500字，标题为：元宇宙新“入口”：智能网联汽车作为未来媒体的新样态。此为节选，注释、图表从略，学术引用请参考原文。）
【作者简介】
郭婧一，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北京师范大学传播创新与未来媒体实验平台研究助理
喻国明（通讯作者），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博导，北京师范大学传播创新与未来媒体实验平台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