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海 长江文艺出版社供图

□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徐颖 通讯员 李艳 杜子薇

对话人物

朱秀海，当代作家、编剧。曾任海军政治部创作室主任。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痴情》《乔家大院》《天地民心》《赤水河》《客家人》及《乔家大院》（第二部）等。作品曾获第二届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四次）、“八五”期间全国优秀长篇小说奖、全军长篇电视剧金星奖一等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两次）等。长篇小说《乔家大院》（第二部）入选2017年度“中国好书”，《远去的白马》入选2021年度“中国好书”。荣立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两次、海军通令嘉奖一次。

对话背景

写《乔家大院》前，朱秀海一直在写战争题材小说。一次偶然，他实地看了乔家大院，震惊于山西曾有那么多人用经商方式积累了巨大财富，养活了很多没有土地的人。2006年，由朱秀海写作和编剧的《乔家大院》播出后，直接拉动了山西旅游的火热。

朱秀海从战争题材跨界到商界题材，结果令人亮眼。

最近，他又有了新的文学尝试，推出全新中短篇小说集《第十一维度空间》，收录其近年来发表在各大杂志的10篇探寻“元宇宙”的中短篇小说，包含《丑陋》《打鞭子的人》《狗、城市和有着超级月亮的夜晚》等。

这些创作是怎么来的？10月26日、27日，朱秀海接受了极目新闻记者的采访。

住院五个月让我有了进到新宇宙的灵感

记者：《第十一维度空间》与您以前的书相比，跨度之大令人惊叹。还写到了迭代器、区块链、机器学习、算法等新名词以及时空维度等物理学概念。是什么原因使您对这些感兴趣，从而创作了这部小说？

朱秀海：首先是机缘吧，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读科普读物。今天能写这一类作品，可能和这类书读到一定程度有关。

还有一个机缘是我的一次特殊经历。有一年夏天，高温近40度，因为要招待朋友，在外面喝了一顿大酒，回来洗冷水澡后睡着了，电风扇吹了七个小时，结果得了重度面部神经麻痹，在医院里住了五个月。这五个月里，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病人，感觉像是到了一个新的宇宙，很有触动，一直想写一写，但是一直找不到很好的出口。这几年有了些时间，也找到了这个出口，就是用新物理学的理念、视野和想象来做这个出口。

第二个原因就是应时。文章合为时而著嘛。近些年，手机已成了我们肢体的一部分，离开它寸步难行，区块链、机器学习等概念为人们耳熟能详，这些都为我写这类小说提供了素材和诱因。

第三个原因是有益。读者为什么要接受这类作品？最核心的原因我认为是新物理学进入我们的生活后，已经和正在改变着我们对生存的宇宙的看法。这也直接促使写作者站在更广阔的时空视野来看待我们的生活，做出文学方面的反应。

最后一个原因是有趣。这类写作开阔了我的写作现场，给我带来了很多乐趣，相信一定也会让读者生出乐趣。

作家依靠想象塑造文学元宇宙

记者：元宇宙是当下比较火的概念。您能谈谈元宇宙对文学带来的变化或者启发吗？

朱秀海：“是什么”的问题是属于科学家的，而作家依靠想象，我们只要知道元宇宙是一种现实宇宙和虚拟宇宙的连接和融合体，是一种我们正在进入的新生活就够了。

我的想法是希望将来的文学元宇宙最好是一种能让人类在其中得到充分满足的宇宙。在这里，我们的视野更加开阔，时空更加奇妙，能遇到我们想见的任何人，包括外星人、奇人，还遇到各种不可思议的事件，人类也在这个元宇宙里成了奇迹，进入了外宇宙的星辰大海，所有今天的生活中困扰着我们的东西，让我们不幸福的东西，都能在这个文学的元宇宙里得到解决。当然，这个文学的元宇宙里肯定也会有痛苦，但更多的是解脱，是对人类、人心充满关怀和慰藉的地方。

以商救国精神和军人的家国情怀是相通的

记者：您在一次采风活动中说过“写一部《汕头大院》，效果不亚于《乔家大院》”，《乔家大院》之后您接到过定向写作邀约吗，会考虑还是婉拒？

朱秀海：大家请我去为一个地方开发旅游写一部戏，我一般都会去了解，看他们要我写的是什么。首先写作不能违背我自己的内心，譬如价值观不能庸俗化，这方面如果谈不妥我一般是不会接受的。这种情况不多，一般大家都很客气，说，“朱老师你就帮我们写一部戏，写什么我们不管，只要像《乔家大院》那样发展成一个旅游点，吸引很多人来参观就可以了。”

2021年，我参加一个作家代表团，去汕头采访，到了陈慈黉故居，了解了潮汕商帮的详细情况。他们中的有些人在海外，尤其是在南洋的奋斗史很精彩。但是电视剧首先是一个商业操作，各方面的利益都要均衡才能做成。我们还在谈，必须等到各方面的条件都合适了再做。

记者：从您以前写战争题材小说，到商业题材小说，到现在的元宇宙科幻题材小说，您觉得您小说中弘扬的东西不变的有哪些？

朱秀海：题材的变化对我的创作没什么影响，过去写战争题材小说是因为我一直在部队，参加过两次作战，回来后写战史接触了很珍贵的历史资料。写战争题材作品是我们的任务，驾轻就熟。到《乔家大院》，实际上是为了替影视圈的一个朋友解围，这个事情他们折腾了两年没有做下来。我一开始肯定是不熟悉的，就从他们那里把相关的书驮了两纸箱回来，读了两三个月，从这些书中就发现晋商的精神，这些精神可以和我们的过去比如《史记》列传中伟大的商人精神连接起来。譬如晋商提出来的汇通天下、以商救国等，其实它里头的家国情怀和我们军人的家国情怀是一脉相通的。有了这个一脉相通，所以我写起来不觉得很艰难。

至于转到写《第十一维度空间》，作家不能老写一类东西，否则会觉得疲倦。

在武汉的那段生活是值得书写的

记者：您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是什么时候在武大求学的？以前您长期在武汉生活吗？会写关于武汉的小说吗？

朱秀海：我是1985年插班读中国作家协会和武大联合办的中国第一个作家班，这个作家班最早是招收35岁以下的作协会员，同学从全国各地各个作家协会来，都是当时拿过全国的文学奖的。

拿学分的课不需要上，主要听《中国哲学史》《西方哲学史》，包括刑事侦探这样的课都有人去听。再比如历史经济地理这样的课过去听都没听说过，却在武汉大学听到了，讲到历史经济地理就要讲到历史上的中国交通、茶路和盐路，这对后来我写《乔家大院》有帮助。这两年的学习对我很重要，我还学了英语，毕业时都能磕磕绊绊看原版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了。

后来我在武汉军区工作，差不多有十年光景在武汉。武汉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城市，我到现在都很怀念在武汉的生活。那段生活还是有一些可以写的，但是一直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和各种各样的作品，就没有时间来写，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