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7日，第五届世界教育前沿论坛在线上成功举行。本届论坛主题为“元宇宙•永续性•积极心理：教育之未来”。来自中国两岸三地及美国、新加坡的教育工作者参加了交流，累计超230万人次的观众在云端同步观看。其中在“元宇宙与教育”主题环节， 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原副院长、中国教育技术协会教育游戏专委会理事长尚俊杰 以"元宇宙与教育：本质、价值及未来发展"为题进行了精彩分享，现将报告进行整理，以飨读者。
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原副院长、中国教育技术协会教育游戏专委会理事长 尚俊杰
我以前一直做教育游戏研究，而教育游戏跟元宇宙有莫大的关系。所以接下来我首先谈谈元宇宙与教育的本质、价值和未来发展，算是这个环节的抛砖引玉。
在这个报告中，我主要讲四个小话题：元宇宙的本质和特征，元宇宙教育应用的价值，元宇宙会对教育产生颠覆性影响吗？未来推动教育元宇宙应用的发展思路。
一、元宇宙的本质和特征
元宇宙到底是什么？先来看一下元宇宙的起源。
1984年，加拿大科幻小说家威廉·吉布森在《神经浪游者》提出了“网络空间”的概念，意思是大脑和电脑直接相连，最后一部分人不需要肉体了，思想进入了电脑，得到了永生。当然，这是一个科幻小说。
1992年，尼尔·史蒂芬森在科幻小说《雪崩》中写到，未来世界通过虚拟设备彼此相连，人类生活在虚拟空间中。
到了2003年，林登实验室推出了大型多人在线虚拟环境《第二人生》，我们可以进去在这个环境中进行社交、购物、建造、经商等等，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种人生一样。很多企业也真的进去了，中国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建房子、卖房子，挣了百万真金白银。从这个场景，就可以想到去年很多人在元宇宙中买地，希望发财，跟当年基本相似。当然《第二人生》后来进入了低潮，火了一下，就进入了低潮，现在又起来了，是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
通过之前的描述，我们知道元宇宙不是一个新概念，从虚拟世界到VR/AR，再到元宇宙，是一个一脉相承的过程。在这样螺旋式上升过程中，确实诞生了一些受欢迎的元宇宙空间，像Second Life、Minecraft、Robox等。元宇宙与人类未来到底会怎样呢？人类一步步站起来，一步步趴下去；人类抱着笔记本，逐渐变成半透明。此时人类的肉体还在，但很多东西已经在电脑中了。最后会不会变成全透明呢？像科幻小说讲的那样，人类不要肉体了，直接在虚拟世界得到永生呢？还不知道。常言说得好，知识改变命运，数字改变生活。虚拟会不会改变一切呢？
通过以上梳理，我们就可以看到元宇宙的本质，就是与现实世界交互融通的数字化交互环境。它可以分为狭义上的元宇宙和广义上的元宇宙。狭义上的元宇宙，是指基于VR/AR、人工智能等技术，实现可以让人身临其境的虚拟世界；广义上的元宇宙，是指涵盖数字世界的所有概念，从当前的互联网到未来虚实融合的数字化世界。
元宇宙的特征，有人总结了五大特征：数字世界与物理世界相融合、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相融合、数字生活与社会生活相融合、数字资产与实物资产相融合、数字身份与现实身份相融合。大家可以注意到，数字ID越来越重要了。
二、元宇宙在教育中有什么价值
从科技史来看，互联网在真实世界的基础上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虚拟世界，极大拓展了人类的社会空间。元宇宙技术有助于实现真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无缝衔接，给教育变革带来无限可能。
应用一：更具临床感的学习环境。临场感指的是人们利用媒体沟通过程中，一个人被称为真实的人的程度与他人联系的感知程度。比如今天的会议，大家听我做报告，跟在现场听报告，到底有什么差异呢？是不是没有现场的感觉好呢？这就是临场感。而虚拟技术可以让我们有更好的临场感，比如借助VR头盔去旅游，好像真的到了海边，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应用二：更具体验感的学习环境。之前像一些事件、微观世界，没有办法去感受。现在通过虚拟技术，可以去体验，去观察微观世界。
应用三：创造混合现实学习环境。现在在课堂中给孩子讲到什么，就展示什么。在过去只能用挂图，现在有个照片和录像。如果借助AR和VR实现混合现实，讲到恐龙，教室中出现一只恐龙，还可以和孩子进行互动，这样的学习环境连我们都想回去。
应用四：创建更真实的学习环境。医院现在用模拟解剖，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不断融合，虚拟世界的方法就是未来真实世界解决问题的方法，基本就是看屏幕、点鼠标。如果模拟做得好，医生分辨不出旁边是真病人还是假病人。
元宇宙对教育教学有什么影响呢？或许可以将元宇宙定义成教育信息化的高级阶段。教育信息化，也就是把信息技术用在教育中，我们大体经过几个过程。最早是电化教育，之后是计算机辅助教学阶段，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特别火。现在是教育信息化、教育数字化、教育现代化。我认为元宇宙或许可以看做教育信息化的更高阶段。
三、元宇宙对教育会产生颠覆性影响吗
首先理解一下什么叫颠覆性技术或破坏性技术。哈佛大学克莱顿·克里斯滕森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提出了“破坏式创新”理论，这个“破坏式创新”有两种：一种是延续性创新，比如把胶卷做得越来越好；一种是破坏式创新，比如不用胶卷了，用数码相机。
在延续性创新阶段，大企业可以做得很好。比如柯达，可以把胶卷做得越来越好，越来越便宜。但到了破坏性创新阶段，大企业搞不定了，不是缺人缺技术。那是什么原因呢？主流客户不让主流企业做太冒险的事情。当时的数码相机质量特别差，老百姓说，不要这个破玩意，柯达只好继续产胶卷。过了一段时间，大家发现数码相机也可以了，我们不要胶卷了，要数码相机。柯达转过来再生产，已经很难成功了，因为老百姓已经深刻记住了，柯达是卖胶卷的，不是卖相机的。当然，破坏性创新理论比我刚才讲得要复杂。
2005年我看到的画面是这样的，2019年Second life(一款在美国非常受欢迎的网络虚拟游戏）是这样的，很多明星都进去买地了。这十几年下来，似乎还是停留在这个地步。因此有人讲，元宇宙技术可能还远未成熟。元宇宙确实是个好东西，元宇宙给我们带来更好的环境，确实是好东西。我在想，如果能戴上眼镜，随时随地去全世界各个地方看看的话，肯定是好事情。但现在技术还没完全突破，最起码孩子戴一会儿会头晕，不可能让孩子上课一直戴着。所以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在推元宇宙，但亏得很厉害，说明技术还没有到非常成熟的地步。
看看颠覆性技术的特征。它的特点有几个：一是把昂贵的东西变便宜；二是把复杂的东西变简单；三是最初在一些新兴市场得到应用，因为质量差，主流市场不认可；四是逐渐应用并改变主流市场。
按照这几个特征去思考元宇宙，长期来看，它应该属于颠覆性技术。虚拟头盔真的成功了，以后看电视，不一定要这样看了，戴着头盔好像在现场了。短期来看，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还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来发展。
四、未来推动元宇宙教育应用的发展思路有哪些
（一）首先要重视元宇宙研究，谨防元宇宙神话
我们当然要重视元宇宙研究，但也要谨防元宇宙神话。元宇宙不是教育的万能药，教育的基础建设还远远没有成熟。而且教育是个很缓慢的领域，不要指望有很快的变革，元宇宙变革它，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所以未来一段时间内，主旋律仍然是教育信息化。我们可以把元宇宙看作教育信息化的重要阶段或高级阶段。从当年的计算机教育变成互联网教育，变成教育大数据、游戏教育、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在不同的阶段，热点不太一样，在不断往前发展。总的来说，我们以教育信息化推动教育现代化，实现教育的数字化转型。
（二）要加强教育元宇宙的顶层设计与长远规划
教育元宇宙可以看作是教育信息化的高级阶段和终极形态，当前要正确认识元宇宙发展前景和具体目标的辩证关系。我们要把教育元宇宙融入教育信息化的长远规划和顶层设计中，凝聚未来的发展目标和具体方案，为教育元宇宙的健康有序和可持续发展提供政策指导。
（三）要以教育新基建推动教育元宇宙发展
教育元宇宙纳入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方案，加快推进教育专网建设，推动5GVR、AR、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技术的发展。只有推动教育基建，我们的元宇宙才可能真正发展起来。否则进去很卡，没有几个学生有兴趣进去。同时，需要构建多模态数字画像、智能学习交互、全息客舱、无边界学习，它不是一个单纯的技术，由来学习环境整体技术的发展，我们才能真正推动元宇宙的发展。
（四）加强教育元宇宙相关技术标准建设
首先要明确元宇宙的技术架构和规则。比如说物联网、区块链等底层基础，增强现实、传感技术、采集规则、人工智能、大数据的伦理等等，这是元宇宙的基础。在此基础上，根据教育领域的实际需求，面向学生全面健康成长，结合各学科课程内容、课程标准和相关研究，发现教育的一般规律和特殊规律，并进一步总结迭代，适用于教育领域的元宇宙技术标准和伦理规则。
（五）一定要注重学习科学，以学习科学推动教育元宇宙发展
学习科学研究的是人怎么学习，如何才能促进有效的学习。之前有很多研究告诉我们，只用技术，不一定能真的促进学习。那使用元宇宙就一定能促进吗？比如老师给学生们讲一讲恐龙，孩子们在脑子里想一想，比真的看到的学习效果就差吗？有需要做研究。所以我们注重学习科学的研究，是元宇宙的学习机制和机理要研究清楚，才能真正推动它的应用。
（六）要注重游戏化学习和教育元宇宙的融合创新
大家仔细去看看游戏和元宇宙，尤其是狭义的元宇宙，也就是虚拟世界。虚拟世界和游戏，在技术上是一样的，都是在一个图形空间里做事情。但是Second life闪耀一下就衰落了，而《魔兽世界》一直受欢迎。为什么两者技术同源，但命运不同呢？可能就是因为虚拟世界缺少目标、任务、情感、联系，人们进去走一走、看一看，新鲜劲过去以后不知道做什么，就不去了。但是游戏里面不一样，有共同的任务、共同的目标和朋友。Facebook的虚拟世界中，活跃用户很少，有一场活动甚至只有5个人。我现在用桌面电脑，好像是坐在一起了，这种新鲜劲过去以后，兴趣就不大了。所以元宇宙真想成功，不能只是给个虚拟世界，要研究借鉴优秀游戏是怎么吸引人的。比如《探索亚特兰蒂斯》，就类似于元宇宙空间，还有《我的世界》，现在也特别热，有很多类似的学习空间，游戏化的虚拟学习空间，这可能是一个趋势。
总结一下，元宇宙的发展，给当前的教育信息化发展带来的新机遇。在这个时代既要注重元宇宙研究，又要谨防元宇宙神话，要深入研究教育元宇宙的顶层技术和标准建设。顶层技术和标准建设，结合学习科学、游戏化学习等方式，将元宇宙有机地融入教育教学过程中，才能促进教育的数字化转型，推动实现教育现代化。
本文根据作者在第五届世界教育前沿论坛“元宇宙与教育”的主题分享进行整理，原题为《元宇宙与教育：本质、价值及未来发展》，有删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