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数字人要协助更好地打通虚实世界，其形貌表情系统、骨骼行为系统、灵魂认知系统都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清华大学沈阳教授被媒体称为“元宇宙的布道者”。即使在疫情汹涌的时候，他也频繁出现在各地文旅元宇宙、金融元宇宙等各类论坛和会议上，分享他的观察和实践。有时是他的真身，有时是他的分身——虚拟数字人。

作为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元宇宙文化实验室主任，沈阳带领团队持续关注元宇宙发展，并相继发布了《元宇宙发展研究报告》1.0版、2.0版、3.0版（以下简称报告）。

2022年11月发布的3.0版报告，全面分析了元宇宙的缘起、现状与发展进程。报告指出，元宇宙的经济体系规模庞大。我国政府支持，大厂布局，持续推动元宇宙行业不断向前。人货场器境艺——元宇宙六大基本模块热潮渐起。

三维化是元宇宙的本质特征。图/摄图网

在沈阳看来，虚拟数字人是元宇宙中的基本生命形态，承担了元宇宙虚实共生世界的主体作用。早在2021年9月，沈阳就让虚拟数字人代替他参加了世界VR产业大会并完成演讲，但他依然认为，虚拟数字人的核心价值尚待释放，未来发展仍需时间。

01

元宇宙的基本生命形态

创意世界 报告提出元宇宙的“人货场器境艺”，其中“人”就包括虚拟数字人。虚拟数字人在元宇宙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沈 阳元宇宙是一个涉及到非常多产业和学科的概念，也涉及到未来的互联网发展之路。现在的元宇宙发展还是比较早期的，不过元宇宙的六大基本模块——人货场器境艺，渐渐形成热潮。

具体来说，人指虚拟数字人和人形机器人。货指数字资产、数字藏品和NFT等。场指元空间，也即多元的元宇宙场景。境指现实空间的元宇宙化，该板块的市场潜力较大，也是元宇宙“虚实融合“的部分。艺指文化数字化、技能数字化、艺术数字化，是元宇宙平台中的新技能。

就如同人是真实宇宙中的主体，虚拟数字人则是元宇宙中的基本生命形态。三维化是元宇宙的本质特征。元宇宙中的交互界面不可能再依赖于文字，而必然要回归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虚拟数字人便承担了元宇宙虚实共生世界的主体作用。

创意世界 但实际上在元宇宙概念火爆之前，虚拟数字人就已经存在。比如2007年就已经诞生了初音未来这样的虚拟偶像。

沈 阳在元宇宙之前，虚拟数字人只是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的一个单项技术，而元宇宙才能为虚拟人的发展提供一个宏大的发展背景，才有其清晰的未来发展定位与目标。

元宇宙的虚拟数字人有三大系统——形貌表情系统、骨骼行为系统、灵魂认知系统。虚拟数字人不仅要尽可能的好看，而且还要能跟人进行交流互动。这很大程度上都要基于AI，因为AI的发展，虚拟数字人才能从虚拟偶像走向专家服务、生活陪伴。

总之，虚拟数字人不是为移动互联网准备的，而是为元宇宙准备的。

一些接待员之类的“工具人”已开始被虚拟数字人替代。图/摄图网

创意世界 目前，我国虚拟数字人发展规模怎样？

沈 阳近两年，随着元宇宙概念的发展，虚拟数字人的赛道也日渐活跃。如报告指出，2021年，虚拟数字人核心产业规模约为336亿元，年均增长率31%，由此预估，2025年产业规模为988亿元。

资本不断涌入虚拟数字人赛道，国内核心虚拟数字人企业融资金额也相当可观，截至2022年10月，虚拟数字人领域融资数量近百起，金额约120亿元。

创意世界 现阶段，虚拟数字人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沈 阳目前，虚拟数字人的主要价值在于持续提升生产力、传播力，当然这还要更长时间的积累。

在我们报告统计的核心企业中，目前虚拟数字人产品大多应用于B端场景，C端场景仅占36%，仍有较大挖掘潜力。虚拟数字人To B应用核心在于精准传递品牌价值，扩大品牌销售市场，目前主要应用在品牌营销、广告传播、虚拟歌姬、虚拟主播等传媒娱乐领域。

虚拟数字人To C应用目前衍生出的模式包括数字藏品的创作与发售、在虚拟空间进行艺术创作、虚拟人联动销售、XR场景销售等，可总结为“单一场景应用+多IP联动”或“单一IP+复合技术联动”，营销目标为提升用户体验、带动品牌价值、实现商业变现。

02

虚拟偶像运营尚存困难

创意世界 在应用层面，身份型虚拟数字人目前的主要赛道是粉丝经济和营销代言，但很多虚拟人都只是惊艳亮相，虚拟偶像后续运营难是否是普遍困境？

沈 阳根据对B站播放量和微博、小红书点赞量的统计，当前虚拟IP面临不同程度的热度减退、用户新鲜感丧失等难题。从品牌角度，制作高品质虚拟IP成本较高，而后继运营乏力，无高水准交互能力支撑，则IP价值呈现回落态势。

创意世界 这一类虚拟数字人目前发展还存在哪些瓶颈？

沈 阳如果虚拟数字人只是以故事、视频见长，而不能与人交互，运营难度是很大的。因为粉丝在变化，审美疲劳在增加，虚拟数字人需要保持外貌表情、内容的持续迭代，才能让用户保持新鲜感。

我们常说人无千日红，真人明星要持续保持热度，也需要持续参加各种事件活动中，比如发唱片、参加综艺、参与公益等。虚拟数字人有时候看上去无比正确，但往往也会因为缺少话题性，难以持续保持鲜活。

创意世界 目前虚拟数字人的智能交互功能是否还是短板？

沈 阳我们的报告统计发现，虚拟数字人企业的业务模块主要集中于形貌设计/定制与驱动，也即实现虚拟数字人拟人化的“样貌”“表情”和“动作”，仍停留在单向传播层面。智能交互功能仅占比40%。虚拟数字人智能交互的实现涵盖知识库、自然语言处理等技术模块，对于技术研发和资金基础薄弱的公司而言依然有门槛。

VR头显进入家庭，将使虚拟数字人的应用场景愈加丰富。图/摄图网

创意世界 前不久，小冰公司融资10亿元，宣称要推动数字员工普及。数字员工、虚拟业务员这类服务型数字人实现规模化落实，是不是更值得期待？

沈 阳基于RPA（流程自动化）的虚拟数字人确实成为了运营新趋势。这类融合AI、低代码、RPA、流程挖掘等技术并集成多种程序与软件的虚拟数字人（或被称为数字员工），在超自动化以及自动化架构的护航之下，能够将简单重复且基于规则的业务流程实现自动化，使人力从繁琐、枯燥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去从事更有创造性的工作。

目前，很多企业已通过自研或者与技术供应商联合开发，发布了这类应用于具体业务场景的虚拟数字人。

创意世界 这类数字员工还可能有哪些发展？

沈 阳未来，虚拟数字人技术将结合实际应用场景领域，形成行业应用解决方案，赋能影视、传媒、游戏、金融、文旅等领域，根据需求为用户提供定制化服务。这个赛道空间很大，但同样需要时间来积累。

当前，在广大企业强力推崇数字化与自动化的背景下，一些接待员之类的“工具人”已开始被虚拟数字人替代。就是在编程领域，AI也正在颠覆开发技术。通过一个单词或者一句语音就能进行代码编写的功能，正在应用于更多的编程工具和编程开发流程当中。

03

虚拟数字人将更“聪明”

创意世界 未来虚拟数字人还有哪些提升空间？

沈 阳未来虚拟数字人要协助更好地打通虚实世界，其形貌表情系统、骨骼行为系统、灵魂认知系统都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比如，虚拟数字人要做出跟真人一样的表情，还要完善骨骼皮肤绑定技术，增加皮肤拟真度，并对表情做出实时的皮肤、肌肉、骨骼运动路径与情绪进行精准配合。虚拟数字人的行为可突破自然人的极限，拥有自然人难以具备的运动能力。如果虚拟数字人行为骨骼系统发展成熟，具备更加丰富的动作和表情，将进一步替代人在虚拟世界的工作。

创意世界 如何打造并优化虚拟数字人的灵魂认知系统？

沈 阳这既包括搭建虚拟数字人的知识大脑，提升虚拟数字人技术的底层算力，打造虚拟数字人人设，健全虚拟数字人的社会属性，又要完善虚拟数字人的认知系统，让虚拟数字人不依赖既定知识网，有较高的分析和推理能力，能够快速学习人类智慧，提升智能程度。

创意世界 形貌表情、骨骼行为、灵魂认知三大系统相对成熟的虚拟数字人还需要多长时间？

沈 阳虚拟数字人在纯虚拟的元空间和虚实共生的元空间都会有很好的发展，但可能还需要十几年的发展和摸索。毕竟任何技术的发展都需要经过一个周期。虚拟数字人要实现更好的交互，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发展强人工智能。

当虚拟数字人的交互能力越强的时候，排除不可信信息就成为一个难题。因为要想让虚拟数字人更“聪明”，就要学习更多的语料，而更多的语料中出现错误信息的可能性就更大，要解决这样一个悖论，都需要相当长时间的打磨。

不过，最近OpenAI发布的全新的聊天机器人模型ChatGPT在海内外引发热潮，其智能程度让虚拟数字人的未来更值得期待。

（文章来源：《创意世界》2023年2月号；原标题：元宇宙主体需要更“聪明”——访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元宇宙文化实验室主任沈阳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