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金华  上海交通大学研究生院副院长、凯原法学院教授

2021年被称为“元宇宙元年”。可仅仅两年之后的2023年，元宇宙便快速降温。究竟是因为元宇宙本来就是个概念泡沫，还是有其他原因？当然，一方面， “元宇宙”有三分是现实，有三分是猜想，另外的三分是幻想。在ChatGPT等的冲击下，元宇宙的快速降温，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认为更为根本的原因是，元宇宙的兴起有多种驱动力，包括观念、科技、资本和法律，而法律并没有给予元宇宙及时应有的保障，是元宇宙降温（甚至将来彻底成为泡沫）的根本原因。对于元宇宙而言，观念与技术促成了元宇宙的兴起，资本与产业造就了元宇宙热点，但是法律才能决定元宇宙的未来。元宇宙在本质上是一个社会经济系统，只有法律才可以“固化”元宇宙，并使之成为有活力的社会共同体和经济体。在前两年，元宇宙的驱动力主要来自技术发展和资本投入，政府的布局也主要聚焦元宇宙相关的技术产业。固然，元宇宙的技术底座非常重要，但是如果没有法律的系统性支持，仅有技术支撑的元宇宙充其量只是一座“死城”，不可能是有活力的社会共同体和经济体。很遗憾的是，当前的法律对于各地政府如火如荼布局的元宇宙产业，要么没有明确的支撑，要么是严厉的禁止。法律对元宇宙的致命狙击体现在监管部门和司法机关对虚拟货币交易的取缔和打击。前两年，虚拟货币的投机和炒作的确带来了很多问题，也对国家的金融主权和秩序产生了负面冲击，因此需要整顿。但是，随之而来对虚拟货币近乎一刀切的禁止，也必然导致元宇宙会成为无源之水，不可能形成活力。因此，应当合理改变法律对待元宇宙的“无感”+“反感”的基本立场。政府至少要从五个方面来建构元宇宙的法律底座，分别是明确虚拟数字人的法律地位，界定虚拟空间的法律性质，明确数字资产的法律属性，一定程度上实现虚拟货币的合法化，以及制定关于智能合约的规范体系。就像现实物理世界的社会经济建设一样，数字虚拟空间中的人、土地、商品、货币和交易的法律属性得到了明确保障，元宇宙才可能变成有活力的社会经济系统。所以，要想元宇宙从三分现实变成五分、八分甚至十分现实，亟须研究并建设元宇宙的法律底座。